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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浅，是会有些不舒坦。平常心对待，别自己吓自己。”
刘玉兰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比刚才多了几分回应。她放下手里的菜，
不急不缓地说道：“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能做的，我给你做。
要是实在难受，让你男人陪你去卫生所看看，听大夫的。”
赵小玲一听有门儿，赶紧顺杆爬：“妈，我就是信不过那些年轻大夫，
还是觉得您老的经验最管用。我们邻居家三嫂子怀孕那会儿，
就老听她婆婆说，酸儿辣女，还说多吃核桃孩子聪明。妈，您说是不是这样啊？”
她特意把“您老的经验”咬得很重，又拿邻居家的婆婆来做对比，暗戳戳地抬高刘玉兰。
刘玉兰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择着手里的青菜：“各人管各人的孩子，
经验也不能一概而论。酸儿辣女那是老话，当不得真。至于核桃，
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当饭吃。你现在月份小，饮食均衡最重要，别听风就是雨，瞎琢磨。”
这话听着是在给建议，可赵小玲咂摸咂摸，总觉得婆婆话里有话，像是在敲打她什么。
“妈，那……那秀娥嫂子怀大宝的时候，您是不是也给她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给她炖鸡汤，煮红糖鸡蛋？”赵小玲试探着问，眼睛紧紧盯着刘玉兰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她心里的小九九是：孙秀娥能有的，我也得有！凭什么她就能得婆婆另眼相看？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下。
孙秀娥刚晾好衣服，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赵小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当初怀孕是什么光景，她不知道吗？那时候婆婆……
刘玉兰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慢慢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赵小玲，看得赵小玲心里有些发毛。
“小玲啊，”刘玉兰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己的孙子孙女，自然都盼着他们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却依旧平和：“只是，这人与人之间，
处的是个真心。你真心对我好，我自然也能感受到。你要是心里存着别的念想，
只想着从我这儿多捞点什么，或者跟谁比个高低，那这心啊，就偏了。”
“你嫂子当初怀大宝，家里什么光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时候，
能有一口饱饭吃就不错了。现在日子好过了些，
我也不会亏待了我的孙辈。但怎么对你们，我心里有杆秤。”
刘玉兰的目光不凌厉，却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让赵小玲那些没说出口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小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强自辩解，声音却有些发虚。她没想到婆婆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一点情面都不留。
“是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刘玉兰淡淡道，
“孩子是自己的，福气也是自己修来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别学那些长舌妇，东家长李家短的，听多了，自己心里也长草。”
这话说得赵小玲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婆婆这是在点她之前听信外人闲话，对婆婆有意见的事情。
这个婆婆，看着不声不响，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赵小玲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语。想从婆婆这里讨到“特权”的念头，
算是彻底歇了。这婆婆，比她想象中难对付多了！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了。
正在这时，王建军乐呵呵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包点心。
“娘，小玲！我回来了！”王建军嗓门大，一进院子就嚷嚷开了。
他看见刘玉兰和赵小玲站在一起，气氛似乎有点微妙，但也没多想，
径首走到刘玉兰跟前，把点心递过去：“娘，这是我特地给您买的稻香村的点心，您尝尝！”
又转向赵小玲，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个油纸包：“小玲，这是你爱吃的蜜三刀，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刘玉兰接过点心，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建军回来了，快进屋歇歇。”
赵小玲接过蜜三刀，心里却是一动。自家男人对自己还是上心的，
只是……他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还当着婆婆的面给自己拿吃的？
她偷偷觑了刘玉兰一眼，只见婆婆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因为王建军先顾着自己而有什么不快。
王建军却没察觉到院子里先前的暗流涌动，他兴冲冲地对刘玉兰说：
“娘，我跟您说，小玲最近害喜，吃不下东西，您可得多费心给她做点合胃口的。
她前两天还跟我念叨，说您以前照顾大嫂坐月子的时候，那手艺……”
“咳咳！”赵小玲赶紧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狠狠地瞪了王建军一眼。
这个榆木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婆婆刚才的脸色吗？
王建军被她咳得一愣，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刘玉兰看着这对小夫妻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进了灶房。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而不美。这日子啊，还长着呢。
赵小玲看着刘玉兰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婆婆
段位太高，自己这点小伎俩，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看来，以后在这王家，自己还真得收敛收敛性子，学聪明点。
只是，她又摸了摸肚子，一丝不甘和新的盘算又悄然浮上心头：
就算婆婆再厉害，自己肚子里这个，可是王家的亲孙子！等孩子生下来，
看她还怎么拿乔！到时候，孙秀娥能有的，自己一样也不能少！
这王家的孙辈里，她的孩子，可不能比别人的差！
一场没有硝烟的“婆媳过招”，在王家小院暂时落下帷幕。
但赵小玲心里那点不服气和暗暗滋生的攀比之心，却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
又将在这看似平静的家庭里，漾起新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