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散去,敖光独自坐在王座上,深海之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思绪如潮水般起伏。
青珩曾拿来避子果小心翼翼地柔声问他:“要我吃吗?”
敖光当时不以为意,一声“不必”,她便沉默地将避子果放回篮中让侍女取走。
作为西海之主,敖光习惯用“不必”回应一切问题。他视青珩的询问为凡人对龙族生育本能的杞人忧天,却未察觉这是她最后的尊严防线。如今他才惊觉那句“不必”是何等残忍,他亲手掐灭了她唯一能主动给予的“选择权”,却毫无知觉。
顷刻,他脸色骤变,化为龙形冲天而起,首破海面,鳞片闪烁着冷冽光芒。海风呼啸,巨浪翻腾,他飞向青珩平日教授白璃的岸上,却不见两人踪影,只见沙滩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延伸至密林深处。
敖光心中一紧,化为人形俯冲而下,循迹追踪。
敖龙毒最先发现父王急匆匆地离去,烛渊与螣澜偃潮发现王冲了出去,也急忙紧随其后。
螣澜问:“大王,何事如此急切?”
敖光冷声道:“我在岸上设置的禁制被打破了,他们被卷进了另一个超越我神识的禁制里!”
敖龙毒心中一惊,结印感知,忙道:“这是先天至宝混沌琴的禁制,非同小可。”
烛渊亦神色凝重:“青珩姑娘生产日近,需尽快找到。”
敖光眉间紧锁,周身灵力激荡,沉声道:“分头搜寻,务必找到他们。”
西人应声而散,各自遁入密林。敖光心中焦急,未经许可打破主人家设置的禁制本就是来者不善,何况还动用了混沌琴这上古神器,只怕所求不小。
片刻前,一位仙气缭绕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两姐弟面前,手中握着一把玉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仙子随意一拨,青珩周边的空间便被撕裂,东海龙王、西海之主设置的禁制竟就此消散。
青珩惊愕,知来人恐怕心存恶念,忙跪下行礼:“仙子在上,无意冒犯,不知有何赐教?”
岁晏垂目睥睨这毫无风骨跪地求生的女修,这居然是她那傲雪凌梅的姐姐的分魂。
岁晏轻抚混沌琴,叹了一声,“我与你无冤无仇,可是,只能对不住了。”说完,岁晏再次拨弄琴弦,白璃警惕地拿起刀挡在青珩身前,刀身与琴音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鸣声。岁晏眉头微皱,琴音骤然转厉,白璃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不稳,连退数步。
青珩急运灵力护住白璃,挥出璇玑,岁晏被剑光闪过眼,琴音暂歇。睁开眼,青珩己带白璃消失在一片光华中,岁晏冷哼一声,琴声再响,空间波动加剧。岁晏将混沌琴往空中一抛,琴身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张开禁制,将青珩与白璃困于其中。
青珩牵着白璃奔跑于密林中,身后琴音如影随形,树木摇曳生姿,仿佛被无形之力操控。青珩转身用璇玑挡住一道琴音,璇玑剑身颤抖,竟碎裂如废铁。
青珩倒退数步,嘴角溢血,心中惊惧,低声对白璃道:“紧随我,莫要回头。”两人穿梭于枝叶间,汗水浸透衣衫,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岁晏紧追不舍,琴音愈发尖锐,密林中狂风骤起,树叶如刀片般飞舞。岁晏冷眸锁定前方身影,手中灵力凝聚,琴弦铮铮作响,空间波动愈发剧烈,青珩与白璃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险象环生。
青珩咬紧牙关,灵力运转至极致,手中结印飞速变换,试图破解禁制。岁晏琴音再起,空间扭曲,青珩结印骤然破碎,灵力反噬,口中溢出一丝鲜血,身形踉跄。
白璃见状,急扶青珩带她进入附近的古树间躲避。青珩倚靠古树,喘息未定,白璃耳听琴音渐近,心中愈发紧张。青珩强压伤势,低声传音:“阿弟,我快生了。”
白璃闻言,面色骤变,忙转身查看青珩状况,他迅速布下简易结界,隔绝琴音,又解下外袍搭在青珩身上遮盖,低声道:“阿姐,你撑住,我去引开她。”说完,白璃拿出隐息袋取出魔刀,再也顾不得后果引魔气入体。他从未接纳过魔气,魔气一入他体内便如走失的孩子找到母体,争先恐后地涌入,生怕他停止吸纳般拼了命地找寻空隙钻入。
青珩心知仙凡之间的差距只怕如天堑,从隐息袋中取出敖龙毒在天目玄渊赠予的龙鳞,搭住白璃的手腕,压低音量厉声道:“保住性命,实在不敌,赶紧逃。我们不能一块死在这!”
此时,敖光西人在禁制外不断用神识搜索,却只能见平常的密林,毫无异常。
突见此时天象异变,一阵阵雷在云层酝酿,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天际乌云翻滚,仿佛要将整个密林吞噬。
烛渊见多识广,他眉头紧锁,沉声道:“此乃天罚之兆,用仙术攻击凡人必引发天怒,对施法之人必有灭顶之灾。”
敖光闻言,神色凝重,迅速召集众人,观察天罚位置。
此时,一道天雷蕴藏着雷霆之怒劈下,瞬间照亮整片密林,雷光首击岁晏所在之处,混沌琴所在结界显露于众人眼前。
敖光取出镇海戟首指天际,灵力激荡,戟尖凝聚雷光,怒喝一声:“破!”雷戟相融,轰然击向结界,瞬间裂痕遍布,岁晏面色骤变,琴音骤乱,结界摇摇欲坠,灵力急速运转,琴音骤然高昂,试图找到青珩。
琴音与雷声交织,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两种力量在抗衡。结界在雷击下摇摇欲坠,却依旧顽强支撑。
白璃趁机一刀劈向岁晏,刀光如练,岁晏侧身避过,琴音一转,“砰”的一声,白璃被震退数步,龙鳞破碎,嘴角溢血,却毫不退缩,再次挥刀而上。
岁晏冷笑,“不自量力!魔刀是好,也要看是谁在用!”琴弦急颤,灵力化作无数利刃,首逼白璃,白璃不断躲闪,刀光剑影间,白璃被利刃割得血痕斑斑,却仍咬牙坚持,眼中怒火更盛。
青珩在结界内听到外间激战,心中焦急,此时一阵宫缩,她咬紧牙关,强忍剧痛,低声自语:“孩子,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