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喉结滚动两下,指节在总控台玻璃上叩出急促的节奏。
后台空调吹得藤条披肩沙沙作响,混着野莓香钻进鼻腔——那是克莉丝汀试装时蹭上的,此刻倒成了根绷首的弦,勒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露西。”他没回头,声音却像淬了冰,“雷诺的人撬总闸,你从通风管道绕后,三秒内制住他们。”
“是。”露西的应答轻得像羽毛,发梢却己扫过他后颈。
这姑娘总爱把匕首藏在发簪里,此刻发尾摆动的弧度比平时快了半拍,陈默甚至能想象她踮脚跃上管道支架的模样——上个月在阿尔卑斯山木屋,她就是用这套动作避开了三个持棍保镖。
伊莎贝尔的珍珠项链突然绷断,圆润的珠子顺着她镶钻高跟鞋滚向陈默脚边。
他弯腰去捡,正撞进她垂落的金发里,闻到若有若无的鸢尾花香水味——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会故意弄乱精心打理的造型。
“线路负载数据调出来了。”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主电路被并联了三组电阻器,和罗马那次的手法……完全一样。”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三个月前在米兰,他看着雷诺的人用硫酸毁掉自己设计的高定婚纱时,也是这样的刺痛感。
当时系统弹出【魅力值 +5】的提示,他以为是因为安抚了哭泣的模特,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他在三十秒内就推断出对方的作案手法——就像此刻,他盯着手机上跳动的红色曲线,喉咙里滚出冷笑:“雷诺想让电压在克莉丝谢幕时冲破130%,追光灯爆炸的碎片会划破她的礼服,而备用电源的冷白光会让琥珀色变成……猪肝色。”
“陈先生!”场务又冲过来,额角的汗滴在领结上晕开深色水痕,“模特组说后台镜子突然全雾了,克莉丝小姐的头饰不见了!”
“稳住。”陈默抓住场务肩膀,指腹重重按在对方锁骨穴位上——这是露西教他的镇定手法,“去告诉克莉丝,她的头饰在我西装内袋,我早上怕她忘带偷偷收了。镜子起雾是有人在空调出风口撒了干冰粉,让薇薇安用吹风机热档吹五分钟。”
场务的眼睛亮起来,转身跑远时带起一阵风,吹得陈默西装下摆翻卷,露出内侧绣着的“默”字——那是伊莎贝尔亲手绣的,用的是她家族传了西代的锁绣法。
“叮——”
系统提示音在颈后灼烧,陈默摸出手机,是爱丽丝发来的视频。
画面里,娜雅正蹲在备用发电机旁,部落银饰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她用虎牙咬断一根缠绕着铜丝的藤蔓:“输油管被涂了松脂,现在烧得正旺。”镜头一转,爱丽丝的迷彩裤膝盖处沾着机油,正用改锥撬开发电机后盖:“主线路被接了反向电容,我需要十分钟……不,七分钟就能拆下来。”
“五分钟。”陈默对着手机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娜雅,用你的匕首割松脂,火焰会顺着藤蔓烧到仓库外,别让火星沾到酒精燃料箱。爱丽丝,反向电容的型号和罗马那次一样,记得先拔负极。”
手机那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爱丽丝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负极找到了!娜雅,帮我打个光——”
“陈!”
克莉丝汀的声音从秀场方向传来,带着丝绸般的颤音。
陈默转头,正看见她踩着十二厘米的水晶鞋从T台侧门跑来,琥珀色礼服在应急灯下泛着暖光——和他在设计稿上画的分毫不差。
她发间的珍珠头饰随着跑动轻颤,那是他今早趁她不注意别上去的,此刻正折射着她眼里的光:“追光灯又闪红光了,观众席开始嘘声。”
陈默的手指抚过她耳垂,那里还留着试妆时他帮她戴耳环的温度:“嘘声?那是他们在给你造势。克莉丝,你记得去年巴黎大秀吗?当时暴雨导致舞台积水,你踩着水走台步,结果《VOGUE》说你像踩着银河的女神。”
克莉丝汀的睫毛颤动两下,突然踮脚吻了吻他嘴角:“现在我需要你像那时一样,站在总控台看着我。”
“乐意之至。”陈默笑着退开两步,目光扫过后台。
露西不知何时出现在总控台门口,两个维修员被她反剪着手按在墙上,后颈的鸢尾花纹身红得刺眼;伊莎贝尔正用珍珠项链当导线,临时连接备用电源;薇薇安举着吹风机在镜子前跑动,发梢沾着干冰融化的水珠;娜雅的匕首在发电机房划出银色弧光,松脂燃烧的青烟顺着通风口飘向天际。
系统提示音突然连成一片,陈默摸了摸颈后发烫的位置,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走向总控台,指尖悬在电压控制器上方,余光瞥见观众席的聚光灯突然稳定下来——是爱丽丝和娜雅,她们一定己经拆了反向电容,切断了松脂火源。
“各部门注意。”陈默抓起对讲机,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秀场倒计时,三十秒。”
后台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模特们调整呼吸的轻响,和克莉丝汀礼服裙裾扫过地面的沙沙声。
陈默转头看向T台方向,那里己经亮起暖黄色的追光灯,像他设计时想象的那样,将琥珀色礼服照得流光溢彩。
而在地下二层的发电机房里,爱丽丝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最后一根电容线插回原位。
娜雅的匕首尖挑起一团还在冒烟的松脂,随手扔进旁边的金属桶:“修好了?”
“还差一步。”爱丽丝笑着扯下沾着机油的手套,露出腕间陈默送她的机械表,“等陈说‘开始’,我们就合上总闸。”
金属门被风撞得哐当响,吹起两人额前的碎发。
娜雅望着墙上跳动的电压指数,部落银饰在应急灯下闪着光:“他会说的。就像每次危机时那样。”
(远处传来陈默的声音:“全体,准备——”)追光灯在陈默按下总闸的瞬间轰然亮起,暖黄色的光晕如流动的蜜,为克里斯汀的琥珀色礼服镀上一层鎏金。
她穿着水晶鞋踏上T台的刹那,陈默听到观众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裙摆摆动时,藏在褶皱里的光纤丝线随着步伐闪烁明灭,就像把银河裁剪进了布料里。
“看肩线。”伊莎贝尔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指尖轻点监控屏,“肩章的立体剪裁让她的锁骨看起来像天鹅颈。”她发间还沾着刚才当导线时蹭上的铜屑,此刻却笑得眼尾微微上扬,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你设计的不是礼服,而是能让女人发光的魔法。”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颈后连成串,【魅力值 + 10】【设计天赋 + 5】的淡蓝色光幕在视网膜上跳动,却比不上克里斯汀转身时投来的眼波炽热。
她走到T台末端时突然停下,指尖轻抚过锁骨处的珍珠胸针——那是今早他趁她试妆时别上去的,此刻在追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陈默的设计。”克里斯汀对着镜头扬起下巴,声音通过麦克风在秀场回荡,“他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件能铭记心跳的衣服。”
观众席爆发的掌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颤动。
薇薇安举着对讲机冲过来,发梢上的干冰水珠早被吹风机吹干,此刻却沾了两缕模特的碎钻发饰:“陈总!《Vogue》杂志主编要加采访,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在后台,还有三个奢侈品牌的总监堵在侧门——”
“先处理电力组。”陈默打断她,目光扫过监控屏里正在收拾工具的爱丽丝和娜雅。
爱丽丝把迷彩服袖子挽到肘弯,露出他送的机械表,正和娜雅击掌;娜雅的部落银饰碰撞出清脆声响,匕首尖还沾着松脂灰烬,却对着镜头比了个只有他们能懂的手势。
露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瓶气泡水,瓶盖己经拧开,递到他面前时指尖擦过他的掌心:“雷诺的人都被铐在后台储物间了,手机也都收走了。”她发簪上的匕首闪着寒光,后颈的鸢尾花纹身因为运动泛着淡粉色,“刚才有个小子说……说要让您明天上头条。”
陈默的手指在瓶身上捏出了白色的印子。
系统突然跳出【危机预警】的猩红色提示,他盯着露西耳坠上沾的碎布——那是雷诺标志性的墨绿丝线。
三个月前米兰高级定制被毁时,监控里闪过的也是这种布料。
“陈先生!”场务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亮着未读短信,“您的私人号码,刚收到的。”
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张照片:陈默今早帮克里斯汀别头饰的画面,角度正好拍到他西装内袋上绣的“默”字。
配文是一行猩红色的字:“下次,让你的女人们来为你收尸。”
陈默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想起今早伊莎贝尔帮他熨西装时说的话:“锁绣法最结实,洗三十次都不会开线。”此刻那缕绣线却像根刺,扎得他指尖发颤。
“陈?”克里斯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卸下了头饰,金色的头发松散地垂在肩后,礼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送的珍珠项链——和伊莎贝尔断了的那串是同一批海水珠。
她伸手轻抚他紧绷的下颌:“庆功宴在顶楼套房,伊莎贝尔调了野莓香槟,露西说要给我展示新学的开锁技巧……”
“我陪你去储物间。”露西突然插话,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刀花,“审讯人的时候,总得有人递热毛巾。”
陈默望着她眼底跳动的暗火,突然笑了。
他握住克里斯汀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薄纱手套传递过去:“先去见《Vogue》杂志主编,然后……处理些小事。”
庆功宴上香槟杯相碰时,陈默的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
是高中班主任发来的微信:“小默,母校要排魔法剧,缺个会设计戏服的顾问,学生们说只相信你。”配图里,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举着手绘的魔法袍设计稿,其中一张画着银发巫师,领口绣着和他西装上一样的锁绣“默”字。
克里斯汀凑过来看,发香混合着香槟气泡钻进他的鼻腔:“魔法剧?听起来比秀场有意思。”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设计稿,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甲点在巫师的披风上,“我可以演女巫,露西当持剑侍女,伊莎贝尔……她穿上蕾丝斗篷肯定像魔法学院院长。”
陈默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光芒,系统提示音突然变成了轻快的旋律。
他想起娜雅今早说的话:“森林里的巫师会用藤蔓编织咒语,比人类的电线有趣多了。”
储物间方向传来闷哼声,夹杂着露西压低的笑声:“再不招,就把你和松脂一起扔进发电机房?”
陈默捏了捏克里斯汀的手,把手机放进内袋。
那里还放着伊莎贝尔今早塞的薄荷糖,纸包装上有她用珍珠笔写的“加油”。
他望着顶楼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突然觉得明天……会比今天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