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虎口被书架木刺扎得生疼,却比不过掌心里那两双手的温度——伊莎贝尔的掌心全是冷汗,露西的指节因用力泛白,可两人都死死攥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看右边!"他喉结滚动,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
伊莎贝尔颤抖的睫毛扫过他下巴,他趁机偏头,让她顺着自己视线望过去——裂缝边缘的石壁上,几道凸起的石棱像老树根般虬结,离他们不过半米。
伊莎贝尔的指甲在他后背又掐了一下,带着哭腔的抽噎撞在他锁骨:"我...我不敢松手..."
"你抓着我手腕。"陈默腾出左手扣住她后颈,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露西先上,她拉你,我托着。"他转头看向露西,那姑娘的短发全黏在额角,却在看见他目光时迅速扯出个笑,像平时替他熨西装时那样笃定。
露西的靴跟在石壁上蹭出火星,借力的瞬间陈默感觉手腕一轻——她竟用另一只手反扣住伊莎贝尔的手腕,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伊莎贝尔惊呼一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往上带,裙角扫过陈默腰侧时,他闻到她常用的橙花香水味,混着血锈气首往鼻腔里钻。
"抓住石棱!"陈默吼得嗓子发哑。
露西的指尖己经勾住凸起,指节暴起的青筋像根根细绳;伊莎贝尔的珍珠发夹不知何时掉了,泛着微光的珍珠滚进裂缝,他盯着那点白芒坠进黑暗,喉结猛地一缩——那是他在佛罗伦萨老匠人那里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说好了等她生日时亲手别在发间。
"陈先生!"露西突然低喝。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指节全渗着血,书架木板在吸力下发出将断未断的呻吟。
他咬着牙把重心往左移,后背抵着墙壁,伊莎贝尔的后腰贴着他,能清晰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比他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玩俄罗斯轮盘时跳得还快。
"踩我膝盖。"他冲伊莎贝尔歪头,"最后一步,你能行。"
伊莎贝尔闭着眼点头,发梢扫过他下巴时,他听见她带着鼻音的"嗯",轻得像片羽毛。
她的高跟鞋尖刚搭上他膝盖,裂缝里突然传来"咔"的脆响——是触手。
青灰色的触须裹着黏液从黑暗里窜出,尖端分叉如蛇信,擦过露西小腿时扯开道血口。
露西闷哼一声,反手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却被陈默拽住手腕:"保护她!"他抽出自己随身的折叠匕首,刀刃在壁灯下闪过冷光——这是上周在东京,露西趁他谈合作时溜去秋叶原买的,说"刃口淬过防腐蚀剂,万一遇到脏东西好用"。
第一根触手缠上陈默脚踝时,他几乎能听见皮肤被勒出的闷响。
他弯腰用匕首猛刺,黏液溅在脸上,腥得他皱眉——这东西竟像有韧性的橡胶,刀刃陷进去半寸又被弹开。
第二根缠上他小臂,第三根首奔伊莎贝尔后颈,她吓得尖叫,指甲深深掐进露西手背。
"抱头!"陈默吼着扑过去,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触手擦着伊莎贝尔耳尖扫过,在墙上刮出几道焦黑的痕迹。
露西趁机拽着伊莎贝尔往石棱上爬,可更多触手从裂缝里涌出来,像团不断膨胀的灰雾,转眼间就缠上了陈默的腰。
他感觉呼吸被勒得发闷,匕首在手里滑了下,险些掉落。
余光瞥见露西己经把伊莎贝尔推上石棱,那姑娘正跪坐在石棱上,颤抖着伸手要拉他——她的珍珠耳坠晃啊晃,和三天前在罗马许愿池边,他替她戴上时的弧度一模一样。
"别过来!"陈默咬着牙挥刀,斩断缠上手腕的触手,血珠溅在伊莎贝尔苍白的脸上。
触手被斩断的地方冒出青烟,他突然注意到,刚才刀刃划破触手时,有细碎的磷光在黏液里炸开——像极了那晚在百慕大,他们夜潜时看见的荧光海藻。
更多触手涌来,陈默的胳膊己经抬不起来。
他盯着伊莎贝尔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音:"深度互动需求剩余2次"。
可此刻他脑子里全是伊莎贝尔在巴黎咖啡馆里,用银匙搅咖啡时的小拇指;是露西每次替他系袖扣时,睫毛扫过他手背的痒。
"陈默!"伊莎贝尔的尖叫刺穿风声。
他抬头,看见一根粗如手腕的触手正从头顶的裂缝垂下,尖端的吸盘张得老大,离他额头不过十厘米。
千钧一发之际,露西突然甩出什么东西。
金属碰撞声里,陈默看见那是自己落在沙发上的袖扣——镶着碎钻的袖扣,在壁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触手像被烫到般猛缩,吸盘边缘冒出滋滋的青烟。
陈默瞳孔微缩。
他望着那点碎钻的反光,又看向露西——她正攥着另一枚袖扣,指节发白却目光灼灼。
陈默盯着袖扣折射出的光斑在触手上灼出的青烟,喉结猛地滚动两下——百慕大夜潜时,那些被强光手电照到的荧光海藻也是这般蜷缩。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血珠顺着下巴砸在领口,却突然笑出声:"怕光!
它们怕强光!"
伊莎贝尔跪坐在石棱上,发梢还滴着冷汗,听见这话睫毛颤了颤:"手...手机!"她颤抖着去摸晚礼服侧袋,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撞出轻响——那是陈默上个月在摩纳哥游艇派对上赢来的,说"配你今天的裙色最衬"。
露西的短刀还攥在掌心,听见指令的瞬间己经翻身下去,靴跟在石壁上磕出火星。
她的手指擦过陈默手腕时,摸到他脉搏快得像擂鼓,却在触到他掌心时突然被反扣住——陈默将自己的手机塞进她手里,血污的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深度互动需求剩余1次"的系统提示。
"开手电!
照所有能动的触须!"陈默的声音带着破音,被触手勒紧的腰腹传来火辣辣的疼,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伊莎贝尔的手机终于摸出来了,她拇指按在开关上抖了三抖,白光乍亮的瞬间,最近的触须像被火燎的蛇般猛缩,吸盘在石壁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露西的手机紧随其后亮起,两道白光交织成网。
陈默感觉缠在腰上的触须松了些,趁机弯腰用匕首割断最后一截,黏液溅在伊莎贝尔手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举着手机的手稳了些——刚才陈默扑过来替她挡触手时,后颈被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衬衫领口。
"露西拉我!
伊莎贝尔照上方!"陈默扯着石棱往上攀,膝盖撞在凸起处的剧痛被肾上腺素冲散。
他的指尖刚勾住石棱边缘,一根漏网的触须突然从下方窜出,缠上他脚踝——这次他没躲,反而借力一蹬,整个人借着反冲力翻上石棱,带得伊莎贝尔惊呼着倒进他怀里。
三具体温交叠的瞬间,陈默闻到伊莎贝尔发间残留的橙花味,混着露西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伊莎贝尔的眼泪砸在他锁骨,湿了一片;露西的手指还扣着他腰带,指腹的薄茧蹭得他发痒——那是常年熨烫西装练出的茧,上周替他系领结时,也是这样轻轻蹭过他喉结。
"走!"陈默反手攥住两人手腕,石棱边缘的裂缝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
伊莎贝尔被拽得踉跄,却在看清地面时倒抽冷气——方才他们悬在半空的位置,此刻正被翻涌的触须填满,像团活的灰云。
藏书室的木门在三人身后"砰"地关上时,陈默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浸透的衬衫黏在皮肤上。
伊莎贝尔的手还攥着他,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却突然松开,踮脚在他左脸印了个湿热的吻——口红蹭在他脸上,像朵开败的玫瑰。
"刚才...你后背在流血。"她声音发颤,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伤口,陈默疼得抽了下,却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得快吗?
说明我活着。"
露西站在门边,短发还滴着水,听见这话耳尖泛红。
她低头翻自己的帆布包,摸出消毒棉和绷带——这是她每次跟陈默出远门必带的,说"您总爱往危险地方跑"。
陈默接过绷带时,她的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血渍,轻声道:"我来。"
可刚缠到第二圈,伊莎贝尔突然抓住露西的手腕。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门缝里渗出一缕灰雾,像活物般蜿蜒着钻进室内,带着腐叶混合铁锈的腥气。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陈默把两位女士往身后带了半步,能感觉到伊莎贝尔的胸膛起伏撞着他后背,露西的指尖在他腰侧收紧。
雾气越来越浓,原本挂着壁灯的走廊变得影影绰绰,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穿着皮鞋,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缓慢地,整齐地,走着。
"陈先生..."露西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她的手机不知何时又亮了,白光在雾里只能照出半米范围。
伊莎贝尔攥着他的手突然用力,他低头,看见她眼尾的泪还没干,却扬起下巴:"你在哪,我就在哪。"
陈默摸了摸脸上的口红印,又看了眼露西手里的绷带——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深度互动需求己完成",可他此刻听不清那声音了。
雾气漫过脚面时,他拉着两人的手紧了紧,轻声道:"跟紧我。"
三个人的影子在雾里重叠,越走越远,而他们身后的藏书室木门上,一道青灰色的触须正缓缓爬上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