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室,血腥与死寂交织。
火把的光芒摇曳,将墙壁上狰狞的影子拉得更长。纪纲和他手下的锦衣卫精锐,这些见惯了酷刑与死亡的鹰犬,此刻看着眼前这片单方面的屠宰场,喉结也在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们看向那个踩在九幽长老脸上、浑身浴血的男人,眼神中除了奉命行事的恭敬,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畏惧。
这位孙大人,杀起人来,比他们锦衣卫的任何一位酷吏,都要来得干脆,来得……纯粹。
孙德龙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他缓缓蹲下,用那柄还沾着温热血肉的镇邪钩,轻轻拍了拍墨骨长老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问,你答。说谎,或者说得慢了,”孙德龙的声音平静无波,他顿了顿,钩尖在墨骨长老的眼皮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我会先把你这双招子剜出来,再一片片地,把你身上的肉,都剔干净。”
冰冷的钩身,死亡的威胁,让墨骨长老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引以为傲的修为被废,此刻的他,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脆弱。
“我说……我都说……”他含糊不清地哀求着。
“第一个问题,”孙德龙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你的主人,是谁?”
墨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似乎这个名字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怕。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都称呼他为……‘贵人’。”
“贵人?”孙德龙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是宫里的一位贵人!”墨骨长老急忙道,“他手眼通天,能轻易调动宫中禁卫,能在皇宫大内为我们提供庇护……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这个答案,让在场所有锦衣卫的心都沉了下去。
宫里的贵人!九幽血虺宗的内应,竟是身在紫禁城中的大人物!
孙德龙心中那根线,瞬间与永乐帝提到的“久病的皇室宗亲”联系了起来。
“第二个问题,”他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其他的孩子,在哪里?”
提到孩子,墨骨长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狂热与残忍,但随即在镇邪钩的冰冷触感下化为恐惧,他颤声道:“都……都在‘贵人’那里……在宫里……”
“在宫里做什么?!”宋千岩在一旁忍不住怒吼道。
“祭品……是祭品……”墨骨长老的声音低如蚊呐,“为了……为了开启‘万魂血引大阵’!”
“万魂血引大阵?”这个陌生的名词,让孙德龙心中警铃大作。
“是……是的……”墨骨长老仿佛己经精神崩溃,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地倾泻而出,“我们寻找‘九幽之心’,但此物乃上古邪神之心所化,被镇压在无尽虚空。想要接引它,哪怕只是一丝投影,都需要一个精准的‘坐标’和庞大的能量。”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大明的龙脉,就是最好的坐标!而那些失踪的幼童……他们纯净的生气和魂魄,是启动大阵,污染龙脉,最终将坐标打入虚空的……最好燃料!”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纪纲在内,都脸色煞白。
他们终于明白了九幽血虺宗那骇人听闻的全部计划!
他们不是在单纯地侵蚀龙脉,他们是在以大明国运为基石,以京城无数无辜孩童的性命为代价,搭建一座通往地狱的桥梁,试图将那传说中的灭世邪物——“九幽之心”,召来人间!
“大阵在何处?!”孙德龙一把揪住墨骨长老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眼中的赤红再度浮现。
“在……在皇宫……在皇宫最深处!”墨骨长老被他那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贵人’说……说那里是龙脉的‘气眼’所在,是整座大阵的核心……快了……今夜子时……子时一到,大阵就会彻底发动,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哈哈哈……你们都得死!整个京城……都将为我们陪葬!”
在说出最后的秘密后,墨骨长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笑声。
孙德龙眼神一冷,不再给他任何机会。镇邪钩闪电般划过,精准地切断了他的喉管。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地下石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孙德龙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孙德龙没有立刻下令,他闭上眼,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将所有的线索飞速串联。
墨骨长老的口供。
林渊推演出的“气节”与“虚眼”。
林若雪带来的,关于通惠河码头诡异守卫的情报。
那张指向不明的兽皮地图。
永乐帝亲口说出的,位于坤宁宫后方,那口被封印百年的“锁龙井”!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完整图景!
“锁龙井!”
孙德龙猛地睁开双眼,吐出了这三个字。
一旁的林若雪听到这三个字,也是脸色剧变:“那里是宫中禁地!据说前朝曾有妖妃在那里投井自尽,怨气冲天,太祖皇帝亲手下令,以玄铁锁链镇之,永世不得开启!”
“没错!”孙德龙的眼神锐利如刀,“那里,就是龙脉的‘气眼’!就是‘万魂血引大陣’的核心!那个所谓的‘贵人’,一定就藏身在那附近!”
时间,己经所剩无几!
距离子时,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必须闯入皇宫最森严的禁地,找到并破坏一座由宫中大人物主持的、以数十名孩童为祭品的滔天邪阵,阻止那足以毁灭整个京城的“九幽之心”降临!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是手持“龙影令”的孙德龙,也绝无可能在一个时辰内,调动大军,在不引起整个皇宫动荡的前提下,攻入那片禁忌之地。
强攻,只会让对方狗急跳墙,提前引爆大阵,玉石俱焚。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纪纲!”孙德龙猛地回头,看向那位锦衣卫指挥使。
“属下在!”纪纲立刻躬身。
“封锁此地,处理所有尸首,将这两个孩子立刻送往安全之处,严加看护!”孙德龙的命令简短而有力,“对外,就说通汇商会涉嫌谋逆,己被尽数剿灭。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遵命!”
“宋千岩,林若雪,你们跟我走!”
孙德龙不再有任何犹豫,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血污,抓起那枚代表着无上权力的“龙影令”,转身就向外冲去。
……
夜风,吹拂着孙德龙那身还带着血腥气的衣衫。
三人骑着快马,在寂静的京城大街上疾驰,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而沉重的鼓点,首奔那座灯火通明,却暗藏杀机的紫禁城。
路上,林若雪忍不住问道:“德龙,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硬闯吗?”
“不。”孙德龙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清晰而决然,“我们去见一个人。”
“谁?”
“唯一能在一个时辰内,让我们无声无息地进入‘锁龙井’的人。”
孙德龙勒住缰绳,在午门外翻身下马。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龙影令”,对着守门的禁军统领,沉声喝道:
“翊麾校尉孙德龙,有十万火急之事,需立刻面圣!违令者,斩!”
那枚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光的龙影令牌,以及孙德龙那身尚未干涸的血迹和滔天的杀气,让所有禁军都感到一阵窒息。
没有人敢阻拦。
沉重的宫门,为他缓缓打开。
此行,没有援军,没有后路。
养心殿的灯火,就在前方。那盏灯,此刻仿佛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