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喜欢她。”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落在他半边脸上,照亮了他泛红的眼角。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时候我在想,"张昊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们在天上的时候...其实己经看过了这一生的剧本。"
"之所以还会选择来这人间走一遭..."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不得不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是因为觉得...某一段旅程值得。"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旧伤疤若隐若现——
肋下的伤痕是十二岁被大孩子打的,掌心的烫痕是十五岁在食堂打工时留下的,锁骨上那道疤,是十七岁寒冬里为了护住最后半个馒头,还有艰苦的训练和任务中命悬一线数不清的疤痕...
"我喜欢她,喜欢到我觉我前二十年..."他的声音突然破碎成气音,眼泪终于砸在地上,"失去的亲人,挨过的揍,吃过的苦,饿过的肚子...还有那些半夜疼醒的伤..."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硬生生剜出来的。
"原来都是为了..."
他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映着远处厨房暖黄的灯光,那里有个身影正在笨拙地煮着醒酒汤。
"都是为了攒够功德能够遇见她。"
这句话终于完整地说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归处。
吴峥眼底翻涌的暴戾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怒极反笑,喉间溢出的笑声像是金属刮擦玻璃:"好!好得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转身时鞋底狠狠碾过地上的玻璃渣,酒柜被拽开的瞬间整个墙面都在震颤。
他拿出一瓶伏特加,拎着酒瓶的指节泛白:"那就带着你娇贵的小公主——"瓶底重重磕在桌面上,震得杯盘叮当乱响,"去跟那群疯子的生化武器玩俄罗斯轮盘赌吧!"
空气骤然凝固。
张昊低下头,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玻璃渣上绽开暗红的花。
他走向吴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玻璃碎片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悲鸣,月光将他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面上。
“咚——”
张昊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沉闷的撞击声像是一记重锤,瞬间抽空了房间里的所有声响。空气凝滞,连呼吸都仿佛被掐断。
他低着头,嘴唇颤了颤,最终挤出一个沙哑到几乎破碎的音节——
“……哥。”
这一声喊得太轻,却又太重。
吴峥心头猛地一抖,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这个十五年没再听过的称呼狠狠刺穿,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尖锐的玻璃碎片刺进张昊皮肉。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再帮我一次吧...哥..."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这一次。"
吴峥蹲下身,伸手捏住张昊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竟然为了个女人下跪,我的傻小昊,"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你还没看透吗?那可是周振宇的女儿。"指尖下滑,擦过他唇角的血迹。"帝国将军的女儿,会真的在乎你吗..."
月光如冷水般泼在张昊脸上,照出他眼底破碎的光。
"还有周凌!"吴峥突然拔高的声音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这些年你不是不知道——他为护着妹妹连命都不要!你觉得以你..."
"铮哥。"张昊突然抬头和他对视,"我都知道。"他嘴角扬起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就算她骗我..."
喉结在吴峥掌心里艰难滚动。
"...我都觉得很幸福。"他的声音碎在陡然汹涌的海浪声里。吴峥的瞳孔微微收缩,看见自己弟弟向来如刀的眼神此刻软得不像话——那是幼时暴雨夜,小昊抱着濒死的流浪猫跪在雨里时才有的神情。
吴峥猛地背过身去,肩膀绷成一道锋利的弧线。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交错的粗重喘息。
张昊突然膝行上前,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吴峥的裤脚。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新鲜的血迹顺着指缝渗出来。
"哥..."他又喊了一声,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再帮我一次吧。"
血从他膝盖汩汩涌出,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滩。他仰着脸,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眼睛里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除了这个条件...刀山火海我都接。"
尾音己经哑得不成调,像是从肺里硬生生剐出来的。他忽然扯出个惨淡的笑,额头抵上吴峥的膝弯:"你从来...都有办法的。"这句话烫得惊人,带着从小积压的信任与绝望,"就这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最后半句哀求化作气音,混着血腥气飘散在空气里:"命都给你。"
"看你这出息。还命都给我?"吴峥突然冷笑,转身拽起张昊,眼底却闪过痛色,"一个周凌,一个周小檬,你哪还有命给我?以前在孤儿院倒没发现,你还是个情种。"
"哥..."他又喊了一声,这次带着儿时在孤儿院挨打后讨饶的语调。吴峥的手突然就松了力道。"求你再帮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