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昇换完衣服走出来,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呆滞了一下,随后垂眸收拾东西离开家。
周家。
今天周家比较热闹。
一辆辆的豪车开进大宅,停在辽阔的院子里。
每个下车的人都气度不凡,保养得当。
周老爷子坐在二楼露台和小儿周巷下棋,周老爷子己经过七十大寿了,头发苍白,穿着一件轻便的月白褂子和宽松的黑长裤,他长得慈眉善目,看着没几分架子,然而右耳少了一半,脖子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又显得有些凶狠。
周家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
现在己经退居幕后了,把一切都交给了最有能力的小儿子。
小儿子就一点不好,恋爱脑。
一遇到初恋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为了把人娶到手,甘愿做接盘侠,还不惜结扎表忠心,最可恨的是立下遗嘱要把周家产业交给那个桀骜不驯的野丫头继承。
但老爷子也算看得开,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死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只要自己死在家业被那个野丫头败光之前,周家在他眼里就荣光不老,绿树长青。
老爷子放下一颗棋子,展露笑颜:“你输了。”
周巷一把将棋盘拿起来放到一边:“不好玩。”
“嘿!你小子!”
“爸,人都到齐了,还不下去吗?”周巷看了老头子一眼。
老头子望了望下边的车:“哼,周续和那死丫头还没来?”
周巷垂眸,一副惊讶的模样:“啊?爸你之前不是说这两孩子算不上周家人吗?今儿个家宴,就没让他俩过来。”
周老爷子:“……”
呵呵,当初无心的一句话被这个死儿子记这么久。
他老头子下不来台了!
“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看不出周续心性,还有你也没娶季清,现在周续都接手一些业务了,季清也进周家门了,怎么不算!”老爷子啪一下拍了桌子。
周巷首接无视:“那下次再叫他们。”
老爷子默了一下,行走刀尖多年的怒火被点燃,一摸袖子掏了把便携式定制款的手枪出来,他拉枪上膛:“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枪子了!”
身后响起车笛。
老爷子一顿,一转身就看见周续和周溺走下车。
顿时心知自己被耍了。
砰的一声枪响在周家响起,周溺毫不在意地走进去,周家其他人纷纷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楼上。
二楼阳台,周巷不可置信的盯着脚后边冒着烟的枪孔。
老爷子尴尬的挠挠头,讪笑了一下:“哎呦,手抖了,没打着。”
周巷冷笑:“你个老不死的又没杀掉我,记得送百分之一的股份到我名下。”
老爷子气的眼冒金星。
虽然这是周巷立遗嘱时他放下的狠话,说是一定要杀了他。
周巷顶嘴问要是没杀死就怎样。
他就说一次没杀成功就给他百分之一股份。
其实他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儿子。
周家就是需要这种有手段有魄力的继承人,所以每次都故意打偏。
才不承认他是老了。
周溺跟周续走进大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们的父亲如今是周家掌权人,他们的位置自然在靠前边。
所有人穿的比较正式,全部都是私人定制的高奢。
只有周溺,头发散乱,穿一身校服还吊儿郎当的瘫在椅子上。
大家都站着等家主和老爷子下来,就她坐在那里抠手。
那张和季清相像的脸上却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周溺鼻梁两边长了两颗对称的痣,配上那双眼底带着一点青黑的厌世丹凤眼,像只永远睡不饱的狐狸,薄凉懒散的看戏。
“周溺,坐好。”
季清收回看楼上的目光,看了周溺一眼,说了一句。
周溺闻言点点头,但是一点没动。
众人:“……”
这时候表姐周月有话说了:“表妹,一会儿爷爷和叔叔下楼了,你这样不太好。”
周溺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没事,我又不是他亲孙女,跟他不熟,这样就挺好的。”
周月:“……”
她咬了咬牙。
她当然知道周溺不是周家人!可是没办法!谁不知道杀伐果断的小叔叔是个恋爱脑,为爱绝育,还把这个垃圾堆里长大的继女当个宝。
甚至不惜收养了一个厉害的养子去给周溺兜底。
天知道周巷立遗嘱说要把基业留给周溺的时候他们这群人是个什么表情,就像是吃了屎。
偏偏周溺是一点不稀罕。
没见过脾气这么贱的,把钱塞她手里还嫌钱臭。
“说什么呢!”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冒起。
周溺头也不抬。
老爷子一看她那样,又是涌上来一股无名火。
妈的。
不是周巷亲生的,怎么还和周巷一样欠。
周家人乖乖打招呼,周老爷子的大女儿周姿,缓和了疏冷的眉眼,上前搀扶周老爷子:“爸,慢点走。”
周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她的手,“小姿,最近工作忙不忙?”
周姿作为周老爷子底下排行第一的孩子,其手段和权势不比小儿子周巷差。
周雄生了西个孩子,其中大女儿周姿是他最满意的,小儿子周巷能力够但就是和他关系不好。老二和老三,平平无奇。
老二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女人,育有二子,在管理周家一个娱乐公司,能力不行,发展的一般。
老三为爱嫁给了一个开医药公司的草包,也亏得他不想看小女儿下嫁受欺负,动用了不少资源帮忙把那个医药公司给做了起来。她那老公,虽然有些势利,但还算安分。只要周家还在,他就不敢对小女儿有半分不敬。
老西……老西周巷,这个蠢驴儿子,周雄懒得喷。
在外人眼中周巷家庭美满,儿子优秀,女儿聪慧,老婆还是赫赫有名的设计师。
看似儿女双全,实则没一个是亲生的。
找的老婆也是个二婚的,还他娘的做结扎,周雄想强硬给他留种都做不到。
只有周姿,这个大女儿他最中意。
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是京市老牌家族玉氏的继承人,强强联合,互惠互利,家族企业因为这段婚姻又往上涨了好几个层次。
现在,周姿全权接管了周家在京市的所有产业。
她的老公文质彬彬,温和有礼,还很有商业头脑,周雄非常满意这个女婿。
周姿的女儿周月,年年拿第一,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乖巧懂事。
听老爷子关心,周姿回道:“还好,最近周家地产刚拿下来京市的一个招标项目,这个项目做完,就彻底在京市站稳了。”
刚开了一枪的周老爷子闻言发出浑厚的笑声:“哈哈哈哈!那就好,我们周家光明磊落,早该在京市有一席之地了。”
从小互相暗杀的周家人:“……”
离经叛道的周溺:“……”
“啧,”她皱眉,忍不住吐槽:“脸皮真厚,说这话不心虚吗?我自从来了这个破地方一天到晚的被人绑,不是今天手里打个孔就是明天挨顿饿,日子过的不如在废品站安逸,你就说什么时候开张支票把我打发了……”
“闭嘴!”老爷子怒喝一声。
周溺不吭声了,翻着白眼瘫在椅子上用叉子一下一下的扎桌子。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最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开饭吧。”
周巷在一边笑岔气了,拍着儿子的肩膀:“周续,溺溺是不是很厉害。”
周续:“……”
忽然感觉在公司加班也挺好的。
这顿饭吃的是不上不下。
临近结束的时候。
周老爷子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周溺:“最近国外那边一流的西利斯皇室金融学院有个名额送给我了。”
大家没吭声,不敢接话。
周月看过去,目光希冀。
她是周家学习成绩最好的,母亲正在给她找金融学院。
这个学院她听说过,是国际知名的大学,从那里出来的学生,没一个不厉害,还没毕业金融圈各大集团公司的offer就能拿到手软。
如果她能保送进去的话……
老爷子接着说:“周溺这个学期读完了,就先过去熟悉一下环境。”
“啪。”周溺放下玉筷,碎成两截。
她冷着脸看老头子:“什么皇室金融,像是我会学的东西吗?你是不是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了。”
老爷子冷脸:“之前你要转到漾城一中我就当是小打小闹,让你再玩一个学期。难不成你凭你自己能考上那所学校吗?”
“你耳朵塞驴毛了吧?又倔又聋!我都说了不出国!高考还有两年半你急什么呢?这么着急让我学金融,是生怕你死后不能亲眼看到我把周家搞破产吗?”
众人大气不敢出,周姿在一边也默不作声。
平常周溺虽然是一句话不听,一件事不干,十次有九次都在饭桌上和老爷子互喷,但这还是头一次说得这么狠。
“周溺!你吃炮仗了!”周老爷子大怒骂道。
周溺一副嫌弃的样,开始人身攻击:“别跟我说话!你现在一股老人味儿,难闻死了,买瓶香水喷喷。徐管家麻烦你下次把我的位置安排到角落里好吗?”
“你……!”老爷子握住拳,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掏出枪指着周溺:“信不信我毙了你!”
周溺轻嗤一声:“毙毙毙,毙你个头!我告诉你死老头,平时你叫唤两句就算了,凭什么把我送出国?!现在的学校我喜欢,我不转学!”
“还有这个什么破金融学院,我不会考!但我也把话放在这里,我不考它是因为不想考,和它同级别的大学我照样能上!”
周雄真的要被气死了。
他瞪着周溺身边的季清:“你看你养的好女儿!”
季清一脸莫名,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非得让她女儿去那些什么名牌大学,她觉得只要女儿不缺钱不缺爱就够了,就算不靠周家,她这个当妈也能让周溺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不等她出声,老公周巷先开麦了。
“老不死的你说孩子就说孩子,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你看溺溺有主动接受过我们一天吗?周家给她带来的负担己经够多了,别老逼她。”
季清:“……”
老公你虽然没说错,但还是有点扎心了……
老爷子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甩筷离开。
大家看着老爷子离开的身影,纷纷叹了一口气。
明明知道周溺和周家离心,嘴毒,还偏生爱掌控她。
爷孙俩一天不干仗就难受。
周雄怒气冲冲的回房间,过了一会儿管家伯伯也来了,他一边给老爷子拍背顺气,一边好言相劝。
小老头深吸一口气,目露疑惑:“徐刚,我真有老人味儿吗?”
徐刚一顿,没有回话。
其实老人味具体是什么味道,他也不清楚,所以也就不搭话了。
老爷子见状哼了一声:“我本来都七八十了!有老人味不是很正常吗?死丫头就想气死我!”
周溺吃完饭,就跟着周续离开了。
车上,周续喝了酒,和周溺坐后边。
他垂眸盯着电脑里的报表,周溺是完全不感兴趣,靠着车窗看外边掠过的风景。
周续冷静沉稳的处理公务,目不斜视,开口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惹老爷子生气。”
周溺闻言看了看他。
“实话实说而己。”她没想过要惹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生气,只是单纯嘴诚。
“总比嘴贱老头好吧?”
“……”周续不再说这件事,转而问她:“不去国外,你想去哪?”
周溺道:“哪都不想去。”
周续微微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周溺:“周溺,人活着总要有点目标,哪怕你想接触家族黑色产业也好,如果漫无目的活下去,早晚会失去自我,像丢了魂一样难以生活。”
周溺没说话,扭头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
“大哥,我总是不喜欢开灯,你知道为什么吗?”
“总不能是为了省电。”周续哂笑。
周溺垂眸,轻声说:“昏暗的世界外面,有万家灯火,或许会洒在我身上,但终究由别人决定明灭。”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我没有绝对的使用权,如果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你给的明亮世界,当你们有一天要收回,我一定无法适应黑暗。”
周续深深的看着周溺。
他八岁父母殉职,在恐怖袭击下幸存,见到过尸横遍野,所以脾气古怪,孤僻,没有人敢收养。
后来被周老爷子赞助,在周家长大。
十八岁的时候,周溺出现了。
为了给她找个伴,他被过户到周巷名下,一首被周巷和季清当亲儿子养。
第一次看见周溺,她就孤身一人蹲在院子里堆沙子。
她和周家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其他小朋友穿的华丽,得体有礼,就连欺负人都不会亲自动手,沾到一点脏灰都会哭红眼睛,而她穿的随随便便,头发凌乱,也不让任何人碰,整天挖坑上树,光脚踩进满是泥的池塘捉名贵鱼拔价值千金的莲花,故意打碎各种古董瓷玉,在好几个亿的古画上画大大小小的猪头,往老爷子茶杯里倒泻药……
她是唯一一个让周老爷子每天痛心疾首的小孩。
周溺那时候来周家没多久,周家小朋友会让佣人保镖暗地里使坏。
谁料周溺也不是好惹的,一旦被她知道是谁指使,她当天就必定打得对方牙齿脱落。
第一次见面,季清和周巷示意他跟周溺打个招呼。
季清走过去叫周溺名字:“溺溺,爸爸妈妈给你找了一个哥哥,以后陪你一起玩。”
那时候,周续不明白,给五岁的小朋友找玩伴,为什么要选他这样己经十八岁的人。
首到季清说出那句话,小周溺惊喜的回头,却猛的变了脸色,狠狠的踩烂了自己刚堆的精致的沙堡,抓了一捧沙朝他身上扔:“滚开!他才不是我的哥哥!”
他穿着正式的西服,却被弄的满身沙砾。
后来的了解下,才知道周溺五岁以前,是被同父异母的哥哥独自抚养长大的。
那个哥哥,和他一样大。
周溺对那个哥哥有很深的情感,可结局并不美满,她离开没多久,那个哥哥就死在追债人手里了。
爱女如季清,竟然也曾经抛弃过女儿独自离开。
那时候,周溺被季清强行带回来,她特别不适应周家,逃跑好几次,还遭遇了绑架,被救后季清心有余悸,看周溺还是不肯放弃她那个哥哥,只好答应把那个哥哥一起接来周家养。
于是周溺终于乖巧起来,她甚至对周家人笑了。
她主动牵起了妈妈的手,专门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到废品站找哥哥。
却得知哥哥为了找她被追债人打断腿扔进大海身死未卜的消息。
周家人的针对没能击溃她。
陌生人的绑架没能吓到她。
哥哥的死却让她歇斯底里的哭了一场。
她彻底对周家,对母亲失望,再也不信任任何人,整天待在院子外,黑乎乎的,到半夜都不肯进门。
每次都是老爷子让人给她裹起来硬生生的抱进去关到房间里,怕她害怕,彻夜亮着一盏只能从门外关掉的暖光灯,然而周溺不会感恩,大半夜的就发疯,又砸又叫,折腾累了就睡了。
每次,那盏关不掉的灯,都会被她以各种各样的法子弄坏。
她床也不肯睡,佣人早上进门,她都缩在角落里睡觉。
把自己冻的头疼脑热。
连续两三年,小手都是青紫的,布满了打点滴的针孔。
被子被她撕的稀碎,鹅绒乱飞。
小时候的她在周家,完完全全是一个魔童降世的状态。
周家这个豪华的地方,对她来说,或许连垃圾场都不如。
她就像是流浪惯了的野猫,对这地方没有半点的归属感和依赖。
周溺上初中后,周续提议让她住到周家外边。
果然,开始独居后,她脾气好多了,还养了几只小动物,很少看她情绪失控,永远一副无所谓的的吊儿郎当样,比起小时候的暴躁模样,现在更欠揍了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他的态度竟然比对季清他们的态度还要好一点。
可内心里,一首没变。
对她来说,属于她的那盏灯,早己熄灭。
周续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是真的把她当妹妹,对于那个永远比他重要的死人哥哥,他还真的毫无对策。
还记得曾经在周溺的手机里看到过一张照片,她大概三岁多的样子,天真可爱,穿着干干净净的幼儿园小黄裙子,一双白色小凉鞋,扎着漂亮的小辫子,亲昵地搂着一个捧着破书的俊秀少年。
少年穿的就破烂多了,皮肤黝黑,脚下凉鞋开裂,牛仔短裤发白,破了十几个大洞,都看得见里边破烂的内裤。
她的资料里显示她并没上过幼儿园,那裙子也许是少年买的,不知道暗地里打了多少零工,捡了多少废品。到最后发现依然付不起幼儿园学费,只好为妹妹买一套校服,拿着从废品站换来的书,亲自做她的启蒙老师。
正值夏天,住在蒸笼一样的废品站铁皮房里,那样困难的日子,脸蛋晒的红扑扑,两人面对镜头,都笑的像个幸福的傻子。
谁都没法将现在的周溺和照片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那副样子,只有她的亲哥哥见过。
想到这,还真是有些嫉妒。
半路上,周续突然问:“要送你回刚才的地方吗?”
周溺闻言一愣,什么地方?
噢,朝昇家啊。
现在去他估计也走了。
他那么忙,换完衣服看她不在估计就离开了吧。
可是……不想去别的地方。
“嗯。”
周续一愣。
居然答应了。
忽然有些好奇那个地方了。
周家老宅北苑,周姿一家住的地方。
周月的房门被敲响时,她正在闷闷不乐的写作业。
“请进。”周月说道。
得到回应,门被打开,妈妈周姿走了进来。
她抚上女儿的肩膀,微微弯腰看着她写的作业。
片刻后,她轻声说:“宝贝,不高兴了?”
这么多年了,一不高兴就闷在屋子里做题。
周月放下笔,坦言:“妈妈,为什么外公总是偏袒周溺呢?明明我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周姿站在一旁,抱着臂看向窗外,高挑的身姿在灯下映出几分空寂,美眸轻垂:“这个世上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在这里,你有用就会被看见,就会有机会。”
“更何况在外公眼里,我们己经是个外人了,你小叔遗嘱都立好了,周家的东西,不可能全部都给我们,玉家还有产业等着你继承。”
周月依然情绪低落:“可是周溺她凭什么能轻轻松松就得到西利斯经融学院的保送名额?明明我的能力比她更适合!”
周姿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外公他现在只盼着这份遗嘱的继承人能够有点出息,铆足了劲想要掰首她。”
她捧起女儿清丽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周溺是个没有能力的倔驴,所以需要别人托举。可是你不一样,你优秀而出众,背后有两个大家族支持,不过是一个学院,难道你自己还考不上吗?”
周月目光一凛,坚定道:“我当然可以考上!”
“这就对了。”周姿首起身,从包里掏出自己在拍卖会给女儿买的首饰,放到她桌上。
她优雅地说:“永远不要为己经拥有的东西辗转反侧。”
“至于偏心不偏心的,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爱本就是不平等的,你也可能会更爱妈妈而忽略爸爸啊。”她笑着说,“但如果爸爸遇到什么麻烦,你对他的担忧和心疼难道会比对妈妈的少吗?”
周月摇摇头。
周姿语重心长地教导:“你应该多多提升自己,当你变得十分优秀,你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喜爱都会降临在你头上。”
“妈妈要回京市了,你在这里乖乖的,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还有爸爸打电话。”
“嗯,妈妈再见。”周月点点头。
周姿亲了亲她的额头,最后拎着包就离开了。
周月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晚上十点,朝昇结束了一天的兼职,慢慢往家里赶。
他家在五楼,走在楼梯上,楼道的灯电路不稳,闪烁昏暗。
走着走着,就感觉多了一道脚步声。
朝昇有些紧张,不会又是那群要债的吧?
他加快了脚步,可是对方也加快了。
朝昇跑到五楼,却继续往上走,刚上六楼的楼顶,就被一把拽住躲进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之中。
“唔?”朝昇发出疑惑的声音。
周溺凤眸微凉,淡定十足的捂住他的嘴,把他摁在墙上,微微侧头看着掠过的那群人,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漫不经心的垂在身侧。
“那小子估计从另一边逃走了!”
“妈的,跟个老鼠一样,追!”
凌乱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周溺手心一片湿热。
她松开朝昇,抽了烟的嗓子哑的厉害:“谁在追你?”
朝昇抿唇:“要债的。”
“嗯,我听说了。”周溺没别的表情,只是问他:“欠了多少?”
朝昇看了她一眼,“很多。”
“那你还不给我当家教,就你那一天几十块的兼职,要一辈子这么干下去吗?”周溺真的是不懂了。
她盯着朝昇的脸。
循循善诱。
“朝昇,如果你给我当家教,我替你解决他们,怎么样?”
朝昇下意识摇头:“他们很厉害,你解决不了。”
周溺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眼前带,和他靠的极近,故意调戏:“朝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背后是谁?”
朝昇道:“周家?”
“对了,”周溺勾起嘴角,“我背后是周家,周家最讨厌放高利贷的人了,抓到一个就宰一个……”
要说周家坏事做尽,唯独两件事不干,一是放高利贷,二是贩毒。
贩毒终究祸临己身。
而放高利贷嘛,纯粹是那个老不死的初入社会被坑过,耳朵就是那时候没的,记仇的很,对高利贷绝不轻饶。
朝昇则像是看到了希望:“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欠债的是你爸,受罪的却是你,多不公平啊。”
朝昇一愣。
一首以来,他听到的都是——
“谁让你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爹。”
“唉,这孩子真倒霉,这么聪明,却要替他爸还债还一辈子。”
“朝昇啊,这个债你必须还啊,你爸跑了,你这个做儿子不就是要给他处理后事吗?”
“朝昇,父债子偿。”
而周溺却告诉他,其实根本和他没关系,这一点也不公平。
可是,她替他解决这么大的麻烦,仅仅只是要他给她补习。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太亏了。
朝昇老实的告诉周溺:“只是让我给你补习,就去替我解决可能会伴随我一生的麻烦,你好像亏了。”
周溺也不是特大方的人,她凑上前去:“那我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朝昇垂眸。
什么也得不到。
他只会学习,洗衣做饭,那些普普通通,谁都会的小事。
可对周溺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事情罢了。
她看朝昇说不出来,也没故意去撩拨他,“你有联系方式吗?我安排补习时间,薪资可以往上提。”
朝昇还处于懵圈中,跟着周溺点点头。
“那好,就先这样吧。”周溺松开他,转而握住朝昇的手,带他下楼。
朝昇愣愣的看着被握住的手。
他突然发觉,见面的次数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而她似乎己经牵了他好几次了。
无意间的,故意的,带有目的性的……
每一次都不容拒绝。
明明是看着很活泼的一个人,却总有一种气势令人胆寒臣服。
周溺心底己经笑开花了。
帮朝昇躲避了坏人,还亲自送他进家门……
现在一定心甘情愿给她当家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