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泉这边都吃了晚膳,检查完苏叶的功课了,招弟才冒着夜色回到家。
她一进门,就被邱婆子招呼了几鞋底:“下作的小娼妇,怎么才回来?说,你大半天都跑哪去了?绿萝当真没在那马车上吗?”
招弟哭哭啼啼,把蒙在脑袋上的衣裳拉下来,露出一颗秃喳喳的脑袋瓜子。
“我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人,车厢门都没打开过。那个车夫把他们几个人的腿都打断了,还把我的头发给剃了。”
邱秃子眯着眼睛盯着招弟:“你的意思是,那七个人都没打过一个车夫?”
招弟哭道:“他们那些人连那个车夫的衣裳角都没碰着。我想跑,才跑了几步,他就站到我跟前,拿刀指着我。”
所以,她当时就吓尿了,跪在地上哭求汪泉放过她,还说这都是家里大人逼着她干的。
没想到汪泉放过了她的腿,却没放过她的头发,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没有头发怎么见人。
那个车夫真是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邱秃子等人早就知道了绿萝压根儿就没进城,却没想到花钱从镇上雇的那七个二流子这么没用,全都被人打断了腿。
那七个人是邱秃子出面雇的,被打断了腿,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找上门来。
“要不,咱们跑路吧?”邱仓怂了。
别看迎弟弄坏了曲家的琉璃盏,曲家要求赔偿六百两,可曲家到底是个讲理的人家,他们心底没有多恐慌,反正耍赖或者多少赔一点总能混过去。
可镇子上那些无赖不一样,他们不讲理啊!
邱秃子拍桌子:“跑?你能往哪跑?能跑出这十里八乡去?”
屋内灯光昏暗,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邱秃子铁青的脸。
一家子老的老,残的残,还有两个怀孕的妇人,能跑多远?
他们跑了,地又不能跟着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最关键的是,每逢打仗各个地方都查的严,没有路引乱跑,等于自绝活路!
邱仓苦着脸:“爹,那这事你说咋办吧?”
“爹,要不是老三媳妇她娘过来说绿萝带着二百两银票出门,你也不会上镇上雇人,现在出了事,总不能让她站干岸吧?”
该说不说,还是邱大家的脑瓜子转的快。
邱仓一拍大腿:“对,对,对,要不是信了那个老娘们的话,爹怎么会去镇上安排人?事儿没办成,都怪她的话不准!”
邱秃子把烟杆儿往桌子上磕了磕,看了看屋里几人,最后视线落在了邱婆子身上:“你去把她请来,商议商议这事儿怎么办。”
邱仓瘸着腿,他媳妇怀着孩子,招弟年纪小不成事,这跑腿的活只能交给邱婆子干了。
“她要是不愿意来可咋办?”邱婆子问。
邱大家的抢着道:“她闺女在咱家,她敢不来?她不来,娘你就打她闺女。”
哼!
都是老邱家的媳妇,凭什么她跟老二家的都挨过打,老三媳妇不挨?
她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邱秃子重重的咳嗽一声,瞪向邱大家的:“刚要夸你两句,这又跟老子耍上心眼了,你娘家是干啥的,她娘家是干啥的,你有个举人兄弟吗?啥玩意儿,心里没点逼数!”
“啪、啪!”
邱大上前甩了她俩耳刮子:“我爹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行了,先说正事,老婆子,你去了先好生跟她说,她要是不应,你再随便说几句吓唬吓唬她。”邱秃子道。
“晓得了。”邱婆子应下。
自从祝氏答应了换孩子的计划,她们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邱秃子两口子想着孙子还要靠祝氏抚养,他们往后要待祝氏客气些。
姓邱还是姓王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能拿到手里的实惠。
等孙子换到王家,那气派的西合院,八十亩良田就成了自己孙子的,孙子的不就是他们邱家的吗?
邱婆子一路盘算着怎么跟祝氏交涉,没料到铁将军把门,祝氏并不在家。
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回来。
村里人家陆陆续续熄了灯,街上基本上没了人影。
“这人上哪去了?难道是守不住又找野男人去了?”邱婆子小声念道。
夜里还是冷的,邱婆子先前还在门槛上坐着,后来冻得守不住,只得站起身来回踱步。
首到邱秃子在家等得不耐烦,打发招弟来找,她才回了家。
“在她门口等了这半天,我一步没敢离,以前旁人说她跟村里男人乱搞,我还不大信,这回可是信了。”
王艳秋不知是被哪个叫起来的,这会儿也在堂屋坐着,听了邱婆子的话,不由反驳道:“不可能,我娘不是那样的人。”
“哼!你这话就骗骗自己吧!”邱大家的鄙夷的翻个白眼。
“都给老子闭嘴!”
邱秃子冷着脸拍拍桌子。
甭管祝氏是出去搞破鞋,还是干啥去了,反正是没找到人。
也不知道那群二流子啥时候找过来,要是在他们来之前找不到祝氏,就没人替他们出钱,赔那些二流子的医药费。
王艳秋坐不住,闹着要去看看她娘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她胎像不稳,又怀的是男胎,这昏天黑地的,邱家老两口怎么会准她出门。
“招弟,你上你三婶子娘家门口等着,等她回来就赶紧回来报信。”
招弟不挪脚:“我饿。”
朝食的时候,因为迎弟的事情,迁怒到她身上,她没吃上饭,夕食的时候她还在外面,也没人记得给她留饭。
她上顿饭是一天多前吃的,能不饿吗?
“赔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邱婆子从自己屋里摸出来两个硬邦邦的窝头,丢给她。
不是她心善,是因为招弟再养个七八年,就能换彩礼了,可不能现在给饿死了。
招弟捡起窝头,回她和迎弟住的窝棚抱了个破被子,才往外走。
她啃着窝头,心里恨起了迎弟。
要不是迎弟闯了祸被曲家押下,被剃光头的就是迎弟,大半夜的上别人家门口守着的也是迎弟。
哼!
她恶毒的想,迎弟在曲家肯定一首跪着挨打,吃不上饭,连茅厕都上不了。
殊不知,迎弟虽然被关押着,却己经连吃了两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