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几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奇怪…”
荀念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巷子中间那盏沉默在暮色里的路灯。
“哪里奇怪了?”
唐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明所以。
荀念指着那黑漆漆的灯泡:“上次国庆回来,这灯就罢工了,没想到小半年过去,它还‘躺平’着呢。这效率可真够‘感人’的。”
贺远随口接茬:“嗐,估计管这片的师傅忙忘了呗。”
荀念却摇头,记忆被拉回:“初中的时候,这灯就老是坏,但那时候修得可快了,基本隔几天就能亮。”
这条悠长又略显狭窄的小巷,是荀念回家的必经之路。小时候她害怕走夜路,那时候有盛迟陪着。后来上了初中,巷子里终于有了路灯,但是因为线路问题让它频频“罢工”。好在以前维修还算及时。
“我记得巷口旁边就有个小杂货店,”盛迟的目光扫过那盏坏掉的路灯,语气笃定,“买个合适的灯泡换上,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说干就干!
一行人立刻掉头朝巷口的小店走去。
走到店门口,盛迟脚步一顿,回头对两个女生说:“我和贺远进去就行,地方小,东西杂,你们俩在外面等会儿吧。”
荀念和唐棠对视一眼,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贺远挠挠头,嘀咕着:“买个灯泡还搞这么神秘…”
店里,老板一抬头就认出了盛迟,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容:“哟!小迟!稀客啊!得有…小半年没见着你了吧?”
盛迟礼貌地点头:“李叔,最近生意还好?”
“还行还行,老样子。”李叔乐呵呵地应着。
旁边的贺远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盛迟:“嚯!听这语气,熟客啊?”
盛迟没接话,径首走向靠墙的货架,目标明确地从一堆杂货里精准地拿起一个灯泡,动作熟练得仿佛回自己家。
贺远看得更惊奇了,追在盛迟后面:“不是…兄弟,你对这儿也太熟了吧?灯泡放哪个犄角旮旯你都门儿清?”
盛迟依旧没回答,指了指角落里靠墙放着的折叠梯:“你,搬梯子。”
“我?!”
贺远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合着我就是被拉来当苦力的呗?”
他见盛迟不理他,只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笑眯眯的李叔。
李叔看着贺远那抓心挠肝的样子,笑道:“小迟从初中起就常来我这儿。说起来,巷子里那盏路灯,当年还是小迟自己掏零花钱,托我帮忙找人给安上的呢!”
“啊?!”贺远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真的假的?他花钱装的?”
李叔肯定地点点头:“可不是嘛!那时候他说,巷子里有个小妹妹怕黑,得装个灯。后来灯泡老坏,我就想着反正顺路,顺手给换了。可小迟这孩子心细,非说我年纪大了,爬高不安全,坚持要自己回来换。前几年啊,一年总得来换好几回,就今年来得少了点。”
贺远恍然大悟,看着旁边检查工具的盛迟,一脸促狭:“啧啧啧,我说你怎么老往云川跑…原来理由都给自己找好了。”
他凑近盛迟,故意压低声音调侃:“我说迟公主,你这身份尊贵的,怎么尽干些骑士的活儿?人设不符啊!你那‘小妹妹’知道她有位默默无闻的电工骑士吗?”
盛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声音不高却带着威胁:“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以后去我家,厕所地板就是你永久床位。”
贺远立刻举手投降,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公主殿下!你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一行人回到巷子。
盛迟利落地架好梯子爬上去,贺远和唐棠在下面扶着梯子保持稳定,荀念则举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向上照着光。
“真的…没问题吗?”
荀念仰着头,声音里满是担忧。
贺远扶着梯子,还不忘贫嘴:“小念妹妹,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小迟哥哥可是专业的‘光明使者’,换个灯泡小菜一碟!”
小念妹妹?
荀念和唐棠同时被这称呼恶心得一哆嗦。
唐棠要不是得扶着梯子,真想踹他一脚:“贺远!你脑子被风吹傻了吧?乱叫什么!”
贺远笑嘻嘻地,还朝荀念眨眨眼:“怎么了?小念念妹妹本来就比迟公主小,叫妹妹多合适!对吧,小念妹妹?”
荀念被他叫得鸡皮疙瘩掉一地:“闭嘴,再叫一声,咱俩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贺远还想说什么,一抬头正好撞上梯子上方盛迟投来的、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冰冷视线。
他脖子一缩,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盛迟熟练地拧紧最后一下。
“啪嗒!”
昏黄温暖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柔和地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小巷。
“哇!亮了亮了!”唐棠欢呼。
贺远又忍不住嘴欠,对着梯子上的盛迟竖起大拇指,拉长调子:“牛哇——小迟哥哥!”
盛迟从梯子上下来,对着贺远得意忘形的脸,毫不客气地抬腿就是一脚。
荀念仰头看着重新亮起的灯泡,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小巷的昏暗。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盛迟,语气里是惊奇和毫不掩饰的赞叹:“盛迟,你居然连灯泡都会换?厉害了!”
盛迟刚把换下来的旧灯泡收好,闻言动作一顿,耳尖在灯光下微微泛红。
“换灯泡、修水管这些基本的,我还是会的。”
他抬眼看了看重新明亮起来的小巷,“总不能看着它一首黑着。”
贺远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涌动的气氛,心领神会地拉着唐棠去还工具。
热闹散去,昏黄的光线下,悠长的小巷里一下子只剩下荀念和盛迟两人。
昏黄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荀念看着眼前这熟悉又因灯光而显得不同的小巷,心头涌起一阵感慨:“小时候,我觉得这条巷子可长了,特别是晚上,黑黢黢的,根本不敢一个人走。”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盛迟,唇角带着回忆的浅笑,“每次放学晚了,都得紧紧拽着你的书包带子,才敢迈步子。你书包带都被我拽变形了吧?”
盛迟的目光落在她映着灯光的侧脸上,眼神柔和:“嗯,记得。你当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抓着带子就不撒手,力气还不小。”
“才不是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