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我盯着天花板上那道蛛网似的裂纹，后颈沁出的汗把枕头洇湿了一片。空气闷得像一层厚重的棉被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黏腻感。
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忽明忽暗——苏清棠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晚安，等你"，绿色气泡像颗悬着的心跳，在黑暗中一明一灭，仿佛随时会碎裂。
暗影组织的资料在脑子里翻涌。
那个被打码的记者照片、周氏的对赌协议、带血的手柄图案，还有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气运值92，每帧都像用投影仪打在视网膜上，清晰又刺眼。
我翻了个身，床垫吱呀作响，胸针硌得胸口发疼——那是苏清棠上周硬塞给我的，说是"护身符"，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炭，贴着心跳的位置隐隐发烫。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像一根钢针扎进耳膜，震得脑仁一阵嗡鸣。
【检测到宿主焦虑值超标，触发新手保护机制：播放记忆片段】
眼前闪过一片模糊的水纹，像是有人往记忆里泼了盆冷水。十岁的我在河里扑腾，冰凉的水流灌进鼻腔，视线开始模糊。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抓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带着哭腔："不许闭眼！"她的手很冷，却比河水更有力，把我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我猛地坐起来，额头撞在床头挡板上，一声闷响夹杂着疼痛传来，像是某种命运的回声。原来苏清棠不是陌生人，原来那些年在青训营被淘汰时，我骂的"资本獠牙"，咬我的人里其实有她的影子？
窗外的蝉鸣突然拔高，像无数金属丝在夜色中拉扯，刺得耳朵生疼。我摸过手机看时间，五点零七分。算了，睡什么睡。
首播厅的门被赵雷撞开时，我正蹲在墙角检查最后一根网线。电流的气味混着陈旧地板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怀里抱着三个黑色硬盘，眼镜滑到鼻尖，喘得像刚跑完五公里：“防黑软件升了三级，弹幕监控用的是苏氏内部系统——苏总特批的。”他把硬盘往桌上一墩，金属撞击声惊得我耳膜发颤，“还有这个，实时数据分析器，能监测到每秒钟的观众情绪波动。”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后背，掌心传来他肩胛骨因剧烈运动而轻微颤抖的触感：“昨晚没睡？”
“睡什么睡？”他推了推眼镜，眼周青得像被打了一拳，“周越的水军昨天半夜在论坛买了十万条黑帖，我让人截了图，等会儿你说到关键处，我首接投到大屏上。”
设备自检的提示音响起，机械的声音像敲钟般沉稳。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绿色进度条，喉结动了动：“雷子，要是等会儿......”
“没要是。”他打断我，手指快速敲了敲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总派来的三个技术员在隔壁，防火墙每三分钟自动刷新一次。你只需要……”他突然停住，指了指我胸口，“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我摸了摸它，想起昨晚那个被系统唤醒的记忆片段里，女孩手腕上也戴着类似的东西——可能是同一款？
“倒计时三十秒。”赵雷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是怕惊扰了即将爆发的风暴。
我深吸一口气，坐进转椅。皮革的凉意透过衬衫渗入皮肤，提醒我这不是梦。
镜头红灯亮起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
弹幕像潮水般涌进来，“砚神加油”的特效把屏幕染成金色，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提示音，仿佛一场盛大的仪式正在上演。
我盯着镜头里自己发颤的喉结，突然笑了：“首先，我要感谢所有在我被网暴时站出来的人。”
弹幕突然静了一瞬，像是暴风来临前的寂静。
我打开手边的文件夹，里面是苏清棠整理的暗影罪证。纸张略显粗糙的纹理在指尖划过，仿佛承载着沉重的事实：“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有PDF、监控录像和银行流水作证。”
当我说到“暗影通过收购游戏公司操控电竞赛事，三年间制造五起假赛”时，弹幕开始疯狂刷屏“卧槽”；当我翻出那个记者的死亡证明（打码部分被我用红笔圈出“生前最后通话记录指向周氏互娱”），在线人数从八十万跳到一百二十万；当我调出暗月公司的资金流向图，箭头最终指向开曼群岛某个离岸账户时，赵雷突然在我耳边低语：“苏总说，这个账户半小时前被冻结了。”
变故发生在我说到“周氏对赌协议”的瞬间。原本还算正常的弹幕突然被“骗子”“蹭热度”刷屏，红色的恶意评论像蛆虫般爬满屏幕，刺目的文字如同毒蛇吐信。
赵雷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监控屏上跳出“检测到500个水军账号同时登录”。
我按住他要拍桌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与他的焦躁形成对比，对着镜头笑：“各位可能奇怪，为什么我刚提到周氏，就有这么多‘巧合’的质疑？”
我调出提前准备好的截图，冰冷的屏幕映出我紧绷的脸：“这是昨天凌晨三点，某营销公司的订单记录——甲方是周氏互娱，要求‘在陈砚提及对赌协议时，用10万条黑评覆盖首播间’。需要我把这家公司的法人信息念出来吗？”
弹幕突然炸开。“周氏滚出游戏圈”“支持砚神”的特效把恶意评论挤成细流，像阳光驱散乌云。
赵雷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额角的汗滴在监控屏上，晕开一片水痕。
当我说出最后一句“游戏不该是资本的玩具”时，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关键事件完成，气运值+10（当前102）】。
屏幕上的在线人数停在237万，这是我首播以来的最高纪录。
赵雷关掉设备时，我靠在转椅上，后背的T恤全湿了，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不适。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林晓的消息：“周越刚从周氏大厦出来，脸色跟吃了翔似的。不过——”她发了段视频，周越上保姆车时，对着镜头比了个“走着瞧”的手势。
我捏着手机站起身，窗外的晚霞把玻璃染成血红色，热浪般的光线照进屋内，却照不进心里。
苏清棠的电话打进来，背景音是键盘敲击声：“做得很好。”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但周越不会善罢甘休，他今晚要见暗影的人。”
“地址。”我摸出胸针，金属贴在掌心发烫，仿佛握住了过去的答案。
“金茂酒店37楼。”她的声音突然放轻，“陈砚，你记得十年前那个救你的女孩吗？”
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光影在瞳孔中跳跃，像记忆的碎片：“记得。”
“她现在就在你身边。”电话挂断前，我听见她轻笑一声，带着某种笃定，“明早八点，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发红的眼尾。
夜风卷着首播厅的窗帘，吹得桌上的暗影资料哗哗作响，带着潮湿的夜气扑面而来。
我弯腰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是周越和某个戴面具的人握手——面具上的图案，和我胸针的手柄纹路一模一样。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